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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代宗师”马君武:“种树如培佳弟子”

2025-08-20 11:30:00

他是中国近代获得德国工学博士第一人;他与教育家蔡元培同享盛名,有“北蔡南马”之誉。

他生于桂林,青年时胸怀大志走南闯北求学立业,为的是“欲以一身撼天下”。而面对中华民族的生死存亡,他毅然回到家乡投身抗战文化运动中,为教育事业鞠躬尽瘁。在他看来,“国难时刻,人人应该尽力救国”。

如今,在桂林繁华的市中心,立着马君武的雕像,与周围的山水融为一体;在桂林城郊,他的墓碑静静守护着家乡的土地,每年清明或纪念日,这里从不缺少鲜花和挽联……这位伟大的爱国教育家的名字被桂林人深深铭记。

马君武先生像 记者张苑 翻拍

少年有为 志在远方

十九世纪八十年代,那时的中国正处在传统与变革的十字路口。一天,在桂林恭城一所私塾内,教书先生兴致勃勃地给孩子们出了一个三字对联:“鸡唱午”。座中孺子绞尽脑汁,无人能对。其中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拿起毛笔,颤颤巍巍写了三个字:“鸟鸣春”。教书先生忍不住赞叹:“妙哉!”这个稚嫩的孩子,其实并不知道这三个字出自韩愈的文章,或许是灵光一现,或许是听他人读过而记在心里,又或者是他从生活中观察而来,不管哪一种,都足以看出这个孩子的天资非凡。果然,若干年后他大有成就,中国近代文化教育界有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字——马君武。

1881年,马君武出生于桂林的瑶乡恭城。他天资聪慧又勤奋好学。在那个科举制度仍然盛行的年代,他却对传统的八股文章提不起兴趣。相反,他对西方的新思想、新知识充满好奇。1901年,20岁的马君武做出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决定——东渡日本留学。他想看看外面的世界,并学习更先进的文明拯救旧中国。留学期间,马君武如饥似渴地学习西方的科学技术和政治思想。正是在那时,他结识了同样怀抱救国之志的孙中山。两人一见如故,常常彻夜长谈,讨论如何改变中国的命运。孙中山的革命思想深深地影响了马君武,让他意识到只有彻底推翻腐朽的清王朝,中国才能真正走向富强。

1905年,中国同盟会在日本东京成立。作为最早加入的会员之一,马君武被推举为秘书长。这个职位让他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革命志士,也让他更深入地参与到革命活动中。在同盟会里,马君武负责起草宣言、编辑刊物、联络会员等重要工作。他的才华和能力很快得到了孙中山的赏识和信任。

1906年,马君武学成归国,在上海创办了中国公学,次年又远赴德国,在柏林工业大学学冶金,获工学学士学位。1911年,辛亥革命爆发。远在德国的马君武闻讯后,立即放下学业,毅然决然地踏上归国之路。回到中国后,他马不停蹄地投入革命斗争中。在武昌起义成功后,马君武参与了南京临时政府的筹建工作,并被任命为临时参议院议员,参与起草了《中华民国临时约法》及《临时政府组织大纲》。

二次革命失败后,他再赴德国入柏林农科大学,于1915年获柏林工业大学工学博士学位。1916年回国,任军政府交通部部长及广州石井兵工厂部工程师,1921年任非常大总统府秘书长,同年出任广西省长,次年遭“自治军”袭击,夫人彭文蟾中弹殒命,马君武随即通电辞去广西省长职务,淡出政坛。

多年的革命生涯,让马君武逐渐认识到,要真正改变中国,仅仅依靠政治革命是不够的。中国更需要的是一场彻底的思想革命和教育革命。怀揣这样的信念,他开始将自己的精力更多地投入教育事业中,为中国培养更多的人才,为中国的未来铺平道路。他先后担任厦门大学、北京工业大学、中国公学、广西大学校长。他主张改造中国的封建教育体制,全力推动我国现代高等教育的发展。

位于桂林杉湖畔的马君武塑像。 记者张苑 摄

穿越战火 教育救国

1928年他接受当时广西省政府的邀请,出任广西大学校长。当时的校址在梧州,在担任校长期间,马君武还兼任两广硫酸厂厂长。在马君武的主持下,该厂引进了德国的先进设备,发展成为广西第一家现代化化工厂,对广西工业发展具有里程碑意义。

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,马君武积极主张抗战,并临危受命担任最高国防会议参议及第一届国民参政会参政员。1939年,已迁址桂林的省立广西大学经国民政府批准升格为国立广西大学。这一年,广西大学的学生听说马君武已从上海回到桂林,便集合到省政府请函,要求批准马君武再次担任广西大学校长。并最终如愿。当时马君武已卸任政府官职,他想回归平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,但他又不甘于平淡,心中始终有一团不灭的火,一个救国于危难之际的信念。

上任第一天,马君武就向师生们坦言:“我向来不找事做,但若国家有事要我办,我也不辞,尤其是在此国难期间,人人应该尽力救国。我休息了三年,精神也已恢复,不妨再来主持西大。”朴实无华的语言,让师生们为之动容。

为了办好广西大学,马君武废寝忘食、呕心沥血,身体每况愈下,却毫不在意,经常带病坚持工作。在马君武到任之前,广西大学理工学院在日军空袭中被炸,1937年自梧州迁至桂林良丰。由于没有实验室,原有的机器运到后无处安置,只好放在露天空地。一些仪器虽然装箱,但日久不开,损坏的也不少。还有一部分仪器放在山洞里,因受潮已经生锈。马君武见此情景几乎落泪,立即在雁山修建图书室、物理馆、化学馆、机械馆、材料实验室、电机室等,以及学生宿舍,还筹集10余万元增添图书仪器,并将山洞里的仪器取出应用,极大地改善了广西大学的办学条件。

抗战期间,桂林得益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政治条件,成为“抗战文化城”,而广西大学又迁址桂林,因此吸引了很多学术界知名人士来桂任教,学生也来自全国各地。为了吸纳更多的贤才,马君武利用自己的人脉,延揽了竺可桢、李四光、李达、陈望道、王力、刘仙洲、陈寅恪、黄现璠、盛成、陈焕庸、千家驹、丘晨、施汝为、卢鹤绂、纪育沣、文圣常等一大批著名教授到广西大学任教,让广西大学的学术氛围十分浓厚,综合实力得到极大提高,以其当时的师资力量、教学质量以及学生素质,均不逊于国内名牌大学。到抗战后期,广西作为中国大后方,大批专家学者及有志青年荟萃桂林文化城,广西大学师资队伍更由此得以充实发展,使学校跃居为当时国内重要大学之一,学术力量位居全国大学前列。

孜孜不倦的工作,让马君武的身体有些吃不消。1940年8月1日,马君武因胃穿孔症医治无效,在桂林雁山校区病逝,享年60岁。此时,距他第三次担任广西大学校长不足一年。据马君武的二儿子马卫之回忆:在重回广西大学的短暂一年中,父亲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,胃病像阴影般一直没有离开过他。有一天深夜,父亲胃部剧痛,我只得去叩邻近医生的家门,请求医生来家急诊。当时正值抗战中期,桂林的医药条件很差,只能服用些止痛的药,第二天父亲又抱病回校上班。

马君武去世后,蒋介石发来唁电:“惊闻马君武先生遽捐馆舍,无恁怆悼。先生耆贤,文化先驱,未睹中兴,突殒下寿,感教泽之在人,定流传于久远。”随之,白崇禧、孔祥熙、戴传贤、张发奎、陈立夫、朱家骅等军政要人都发来了唁电。中共方面,周恩来为马君武送来挽词:“一代宗师”;朱德、彭德怀送的挽词是“教泽在人”。

国民党中央决议由国民政府明令褒扬,生平事迹交国史馆,特派委员黄旭初代表致祭,举行了隆重悼念仪式。一位亲历当时送葬的学生回忆道:“西大(广西大学简称)至雁山脚下,一里多路,沿途笼罩着哀伤,人们肃立路旁,供奉水果、香烛,伴着泪水,伴着无尽的思念。西大的学生,马君武的亲友,生前好友,2000多人,行列蜿蜒,护送马先生的灵柩。”从那时起,马君武就长眠桂林雁山脚下。

山水不语 先生常在

8月的桂林,烈日炎炎。85年前的8月,马君武先生长辞于此,带着些许遗憾,他将心中的信念与理想留在桂林。在他辞世的5年后,也是在8月,日本无条件投降,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取得了最终胜利。

2025年8月,距离抗战胜利整整80周年。在桂林雁山镇桂林理工大学雁山校区大门往北200米处,那座灰黑色墓冢静卧于土岭之巅。这座花岗岩方尖碑已守望漓江八十余载,碑文“马君武先生之墓”七个魏碑大字,仍如他当年挥毫写就的诗篇一般筋骨铮铮。墓前野菊丛生,偶有山雀掠过碑顶,恍若当年莘莘学子诵读声的余响。每年清明,总有人踩着石阶拾级而上。学子们在碑前深深鞠躬,白发老者轻拭铭文上的露水。如今,雁山园里的老樟树依旧葱郁,起文楼的青砖爬满藤蔓,而先生墓前永不缺席的,是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孔。

位于桂林雁山区的马君武墓。 记者张苑 摄

山水不语,先生常在。正如马君武先生曾经撰写的一副对联:“种树如培佳弟子,卜居恰对好湖山。”教育是千秋大业,又如栽培大树,不仅要满腔的热情,还需要耐心与细致。如今,先生的谆谆教诲依然回响在山清水秀的雁山园,学子们没有忘记他,桂林城没有忘记他。

来源: 桂林日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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